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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读书】一忍增加十年的修行

 

在这里的一段光阴,还有一件事情令我印象深刻。初到台湾时,已略为感觉到佛教对文教的忽视。在大陆,我担任过小学的校长、老师,但是没有人重视这种文教的经历。

比方,有一次我在写文章,一位常在寺中帮忙的达贤姑走来,苦口婆心地对我说:“法师!你要去工作,不然你会呒饭呷(国语:没有饭吃)唷!”

 

我才发觉,原来在这里,一般人都不会重视文人。歇息写些文章的时间都不得有,得要付出劳力,才算工作。虽然如此,有鉴于文字般若对弘传佛教的重要性,我还是笔耕不懈,也就不理会他人的看法了。

 

感谢圆光寺对外省人的收留,后来才有在美国纽约市东禅寺的方丈浩霖法师、澎湖观音亭的广慈法师、在菲律宾隐秀寺住持的自立法师,宿雾普贤寺住持唯慈法师、松山寺的弘慈法师等,这些善缘都要感谢圆光寺的缘分。

 

一忍增加十年的修行

 

一九五三年元月,我到宜兰弘法,一开始就很注重青年的集会。例如,我向“教育部”立案文艺补习班、青年团、弘法队、歌咏队、学生会、儿童班等,但这都是短期的教育,一时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,于是我改变方向,想从幼教开始。因为办一个幼稚园,幼稚园会有固定的老师、固定的教室、固定的人马,我可以借这许多固定的人马来发扬佛法。比方,带小朋友到各级学校、工厂表演,还可以动员幼教老师帮忙弘法。

 

经过了一段千辛万苦的时期,幼稚园两间教室终于快要成功了,当时也已经外派四位女青年到省教育厅办的师资训练机构里学习,只要她们回来了,就能为我担任幼稚园的各种工作。

不过,幼稚园还必须向政府登记,向政府登记就必须要有董事会。我虽没有行政经验,不过我一听,就知道该如何筹办董事会,我虽没有认识的信徒可以来做董事,但知道董事里必须有一些具备教育经验的人士参加,这些人士在董事会里总数要超过三分之二。因此,我邀请宜兰高中老师程郁尊,宜兰念佛会资深信徒甘素月、郭爱、李决和等人入会。

 

十几位人士的名单送到市政府后,大家也准备好要开会选董事长。经过郭爱居士的建议,宜兰市公所一位退休的科长张老先生也来参加,当然来者都是有缘人,我都非常欢迎。会议开始,首先由我担任主席,那时我心里想,董事会大概会选我来担任董事长,因为,我得建设房子、要盖许多教室,还要订定许多政策、文化发展、筹募经费等,我以主席身份跟大家提到要选一位董事长,热心的郭爱居士赶紧说:“是我邀请张科长来参加,我要推举张科长做董事长。”当时我吓了一跳,只剩下一个月筹备,幼稚园就要开学了,董事会不但要上呈许多报告,还需要到教育局里办理许多手续,这下子,幼稚园不晓得来不来得及开学?

 

不过,当时张科长也没有推辞的意思,我就说:“张科长,大家选你做董事长,这个会议就请你来担任主席吧。”于是他就上台,我就下台了。

 

就在这个时候,做记录的宜兰高中教师程郁尊先生,立刻把笔往桌上一掼,大骂:“为什么?这一点佛法都不懂吗?幼稚园当然是法师做董事长,怎么随便找了人就来做董事长?”

 

那位张科长一时也搞不清楚情况,不知道大家发什么脾气,只有愣愣地站在台上。

 

程郁尊先生又说:“这个会,我不参加了!”说完就生气离开了。

 

现场一团乱,大家就怪罪郭爱:“你怎么可以叫别人做董事长,不让师父做董事长呢?这是佛教念佛会办的幼稚园啊!”

 

郭爱说:“师父可以做园长嘛。”

 

“师父怎么可以做园长?幼稚园园长都是女众担任的,园长和董事长不同的。”

 

“那这样好了,那我们再请师父做董事长好了,请张科长下台,别做董事长。”

 

但是那位张科长说:“我已经来了啊!”

 

其他人只好再劝说:“张科长,董事长还是请师父做,还是要请你下台吧。”

 

张科长一直站在台上。

 

其他人只好又说:“让师父做董事长,你不要做,你做董事就好了嘛。”

 

后来张科长下来了。

 

大家说:“师父,请您再继续做主席,我们大家选您做董事长。”

 

经过这几番折腾,我心里实在很困扰。心里有许多的挣扎,虽然上到主席台只有十步路,却感到有十万里路的遥远,难道我还要再回头,去争个董事长吗?我也不要。为了选举,场面要这样难堪吗?我也不愿意。既然大家最初没有要我做董事长,那我就不要好了,不是因为生气不要,而是既然没有诚意,就不要了,幼稚园也不是我独资建设的。

 

其实,我那时年龄也不是很大,说来也是年轻气盛,心里感到很委屈,叫我下台时,已经是一个耻辱了,让我下了台后,又要再上台,这更是一个耻辱啊!感觉就像一个皮球被踢来又踢去。

 

接着我又想,就短短几步路而已,只要能一鼓作气上台去,幼稚园就能成立,就能开学,送出去的四个青年就能回来教书,就有职业;假如我不上台,这出戏后果怎么个唱法我不知道,但幼稚园必定不能开学,修学回来的青年老师也必定无事可做。

 

我的思绪千回万转地激荡着:什么叫难堪?什么又叫荣誉呢?我上去就有幼稚园,不上去就没有了!“我”有这么重要吗?幼稚园比“我”更加重要。只要我忍一下这个难堪,不就有一个幼稚园了吗?最后,我终于又再上台。董事会开完后,幼稚园也顺利地成立了。经由这一次这样的忍耐,我觉得自己的修行,着实又增加十年。筹备幼稚园的过程中也有很多事情要忍耐。例如:幼稚园要开办了,没有石灰粉墙,就找负责采购的郭爱,我说:“爱姑(郭爱),要开学了,墙赶快要粉刷一下。”她就跟我说:“我家松年(郭爱侄儿)讲,念佛会经费不足,没有钱不能粉刷。”我一听也很自在,喔!没有钱,不能粉刷。

 

过了几天,工人在粉刷,我说:“不能啊,不能啊!我们没有钱,不能粉刷。”

 

刚巧,爱姑从旁经过说:“我们家松年讲,不粉刷难看,还是要粉刷。”

 

总之,不要做,也是松年讲的;要做,又是松年讲的。那我们在这里究竟算什么呢?当时听了这个话,有地洞都想躲下去,实在令人难堪,也感到很难为情。我何人也?为何在这里受耻辱,一点尊严都没有吗?我哪里是个传教师,是个师父?我算什么呢?真是感叹不已。想想还是算了,做了就好,即使是屈辱,既然来了,也要忍气吞声。

 

所以,为了办这个幼稚园,我真的增加了十年的修行。日后我也明白,为了成功,必须多方忍耐!能忍,你的功行就会增加,就能成功。

 

忍是解决万事的争端

 

我和林松年居士在佛教里共事,将近有二十年的时间。他是一个有为的青壮年绅士,思维敏捷、做事快速,当时我曾想,假如宜兰县的县长由他来担任,县政发展一定是一日千里。可惜,他只是开一家“生美旺”工厂,做个老板。

 

林松年有着日式的思想,基督教的个性,是一位热忱的佛教徒,在宜兰念佛会皈依法名叫“觉尊”,全家都非常热心护持佛法。尤其,林居士的阿姨郭爱是一位助产士,我的年纪足以做她的儿子,郭爱却把我当作父亲一般地孝敬。

 

林居士非常聪明,性格孤傲,对人具有影响力、说服力,却经常得理不饶人。我之所以能到宜兰,与他在幕后促成有关,但他不肯直接邀约我,怕负担责任,他便叫空军军官马腾居士,和天理堂香铺店的李决和居士,一再邀约我去宜兰。但实际上,到宜兰后,跟我接触最多的就是林松年居士。

 

林松年能力很强,我就邀请他担任宜兰念佛会的总干事。他确实很有指导能力,常常来对我说,希望念佛会要这样做,或要那样做;今天一个主张,明天又换另一个主张,甚至,我都来不及跟在他后面变化。

 

但实际上,我对于人间佛教的看法以及一些新风格,他的确提供我不少意见。例如:唱歌、游行、敲锣打鼓、提灯布教等,这许多新意的弘法方式,让原本初来乍到还有所顾忌的我,经过他的支持后,我也乐得随顺成就了。

 

他的性格粗枝大叶,可以说是粗鲁。我在念佛会小房间的门,经常都只是虚掩着,每一次他来,都不用弹指敲门,也不讲话,就像日本军阀一样,用脚一踹,“啪!”就把门踢开,接着“砰!”一声,看到我:“哦,你在啊!”我一看到他:“喔,林居士您来啦。”他一来,繁言赘语都没有,直截了当说想要做什么。

 

他也有几次的作为,确实让我感到非常地不欢喜,甚至难以忍耐。例如,我支持慈惠、慈容她们到台中学习幼教师资训练班。他就问:“你有帮助她们费用吗?”我说:“有一点。”他立刻朝桌子大力一拍:“你要死喔?你为什么要帮助她们?”

 

我听了这个话,除了觉得林松年太粗鲁之外,其实更叫人忧心的是佛教的前途,我们佛教送青年人去读书,培养人才,这有什么不好?现在天主教、基督教举办道德重生委员会,早就送了几百个人到海国留学去了,我们只送两个年轻人去学幼教,难道都不能支持他们吗?

 

后来想想,他也是爱护我,舍不得我花钱,因为他知道我没有钱,一时有这样的激动,我就原谅了他。

 

有时候客人来了,大家一起吃早饭,桌上放有三四盘菜,这也很正常,可是他当场就说:“你们吃得这么好!还算出家人吗?”我觉得他对客人实在很无理,对僧宝也有侮辱,这样出言不逊,实在欠缺礼貌。

 

有一年,雷音寺举办念佛法会时,大佛张开眼睛了!佛像怎么会开眼呢?我想,信徒的话或许有差错,于是就在绕佛之后把林松年从大殿里叫出来,问他佛像有没有开眼呢?

 

没想到,他就在大殿外对我大吼起来:“怎么会没有开眼啊!你不相信吗?”可见他性情极为激烈。我知道他的信仰很积极,他的意思是说,佛像真的开眼,你能不相信吗?对于他这种大吼大叫的行为,解释起来就是这样,我能了解也就不计较了。尽管那个时候的我,也相当年轻气盛,只有一忍再忍,平安无事就好。

 

还有一次,他激动地说:“你看!现在念佛都是一些老人,年轻人都不来念佛,都去唱歌,唱歌、唱歌,唱什么歌啊!”

 

我想,度青年需要循序渐进,我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叫他们来念佛啊!只有让他们先唱歌,再慢慢让他们认识佛教,这其中必定会有一个过程。

 

但是,他向我这样吼叫,好似我是他的部下,连职员都不如,甚至像他的儿子、孙子一样,哪里有个法师的尊严呢?但是我总想到,毕竟他也护教爱教,虽然常常意气用事,我应该要冷静地对待他,所以也就不气他了。我们在幕后常常这样吵吵闹闹,双方持不同看法长达一二十年,但他不是跟我处不好,彼此也没有私人的过节。

 

有时候他出言不逊:“法师!你们都叫僧宝,把佛教都宝得没有了,你看,人家基督教都叫牧师,要牧羊啊!要度众啊!名字要更改啦!”我就顺应他的话回答说:“对的,对的!应该要度众!”我们也就争执不起来了。这就是这么多年,我们之所以能相安无事的主要原因。

 

有一次,他问:“为什么都要法师来讲经,难道在家人不可以讲吗?”我说:“可以,可以,你可以来讲。”于是他定了某天某时要在寺里讲《阿弥陀经》。到了那一天,所有信徒都没在寺院出现,他很不高兴,看到慈惠和慈容的时候,对他们大喊:“你们为什么不来听我讲经?”大家从他旁边走过去,边走边应付他说:“等一下!等一下!待会儿就来。”从此以后,他也就不再提要讲经的事了,因为大家都不来听他讲话。

 

虽然他热心佛教,但对佛教的信心还是不足,因此,他常常会受到新的见解及新的意见影响,或者经常看一些日本的书籍,就跑来跟我说日本的佛教这样那样,要跟我叙述讨论起来。他对中国佛教虽然尊重,有时不免视野狭隘,这算是他在信仰上的缺点了。

 

林松年对我极度不礼貌,大家顶多也只是觉得林居士没有风度,总之念佛会的大家都很畏惧他,没有人敢说他,只有我不怕。好比他的性情火爆,但二十年中,我没有和他发过脾气。只有一次,在他骂信徒的时候,我跟他说:“你的脾气一直得罪别人,从今以后,我要半年不和你讲话,以示我对你的不满。”

 

他对于我半年不和他讲话,感到非常痛苦。其实说来,这也是我对徒众的管理学当中,最佳的妙法了!

 

我记得林松年的太太李瑞娥相当贤惠,是一位贤妻良母,母亲也是一位老修行,林松年倒也很合乎做一个家长,三儿一女都非常孝顺也很优秀,大儿子林锡之在美国当议员,小儿子林锡勇在西来大学担任总务长,可以说,他们一家对佛教都很有贡献。只是说,我与林松年能和睦相处,都没有任何一点争执,大家相安无事,原因就是,幸好我还有一点忍耐的功力,不然如何能做得到?

 

本篇未完待续……

 

(注:《百年佛缘》由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出版。本栏目版权归上海观察所有。不得复制、转载。栏目编辑:许莺编辑邮箱 shguancha@sina.com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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